裴思恒买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宋茉，一杯握在手心里。
垂眸良久，神色里有藏不住的落寞。
“有些话其实不应该从我嘴里说出来，阿野心中自是有一杆秤。”
他的手指漫不经心一圈圈的着杯口，僵硬的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
“你应该知道阿野是长大后才回顾家的，当初他来到这的时候并不愿意。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整个人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不知道怎么说那种感觉，像是不太想活着的样子……”
裴思恒打量着宋茉的神情，试探性的问了下，
“你来南城的第一年去顾家做客那天，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宋茉心中轰然，努力回忆着脑海中的记忆，却没有找到一丝痕迹。
她摇摇头，颓然道，“记不起来……那天怎么了？”
裴思恒沉默一会，心里合计完接着往下说，
“那天我也在，咱们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阿野只能站在旁边看着我们吃，他却不能。”
他看见宋茉皱起的眉头有了一丝犹豫，停住了声音。
这么多年藏在心里的话没有人愿意听，但说给她听……不知道顾辞野知道了会不会怪他。
“思恒哥，接着说吧。”
宋茉哽着嗓子，请他继续。
裴思恒硬着头皮，紧了紧手中的杯子接着说起来，
“那年开始所有人都说是顾夫人大度不计较他私生子的身份，其实那不是不计较是根本就不管。”
“说不好听点儿就是自生自灭，死了也无所谓，阿野在那个家能活着也是奇迹……”
他像是陷入到那时的场景，越说越激动。
声音大到被护士提醒后才恍然叹了口气，压低了些声音，
“阿野后面出国留学的费用，其实都是他自己挣的钱……”
“所以现在他不认顾家的每一个人，我都支持他。”
凌晨的医院并不安静，医生护士还有来来往往的家属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穿梭其中。
宋茉手中的咖啡己经透心凉，握在手心里冰冰的，她颤抖着把它放在了旁边的座椅上。
裴思恒声音停止后陷入到长久的沉默中，谁也没有再出声。
她心中好似荒凉一片，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注了水的海绵，不停膨胀，塞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今天晚上，宋茉第一次听见这样的顾辞野。
那些年的一幕幕，一桩桩在她的眼前匆匆流过，想抓住什么的时候却从手中全部溜走。
可惜……一切都没有办法再重来。
她抬起垂了好久的头，努力弯起嘴角，看着裴思恒悠悠说道，
“还好，你一首在他身边。”
不然宋茉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该有多孤独。
裴思恒目光流转，见此时的氛围忽然有些沉重，挑眉扬起那吊儿郎当的样子，
“那是，本少爷最讲义气，一天是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
他长腿一摊，没个正形的靠在椅背上和宋茉打商量，
“小茉莉，等阿野醒了千万别说这些事是我告诉你的。”
“……你也知道，我打不过他……”
*
顾辞野醒来时天边己经擦出一丝光亮，他抬起发木的胳膊，不经意碰到旁边温暖的触感。
低头去看，宋茉窝在床边的小角落里，正握着他的手。
半张脸被头发遮住，表情全然放松的睡着，乖巧的很。
他忍不住伸手轻柔的摸了摸粉透的小脸，却不小心把人弄醒了。
“你醒了！还疼吗？我去喊医生……”
宋茉迷迷糊糊的挣扎着起身，却被病床上的人抓住了手腕。
顾辞野浅浅的笑着，轻轻着她手背的皮肤，
“我没事……”
说着还把被子掀开，让出了自己旁边的位置，
“你过来，我抱着你睡会儿。”
宋茉不放心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真的不烧了。
在顾辞野温柔的目光中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轻手轻脚的躺了上去。
幸亏VIP病房的病床够大，她调整下姿势，不敢用力的把脑袋抵在他的肩窝上。
沉寂的空间中，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俩。
一片温情中，顾辞野低沉的声音落在宋茉的耳边。
“最近好忙，都没有时间陪你，会不会怪我？”
“等春天天气好了，咱们出去玩吧。”
“你喜欢暖和的地方，那咱们去海岛好不好……”
“……”
絮絮叨叨，没有重点。
但不知怎么的她却感觉到浑身暖洋洋的，像是春日的太阳烘的她心中的土地，开始有了要发芽的趋势。
可一转念想到裴思恒今天说过的那些话时，心里还是会一抽抽的疼。
此时听着顾辞野说话，忍不住吸了吸气，手臂爬上他的胸膛。
“阿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辞野似乎笑了下，搂着她说道，
“因为你值得最好的。”
“而且我还要让所有人都发现你有多好，然后让他们羡慕死我。”
宋茉听着这么幼稚的发言，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绷紧了一晚上神经放松下来，微微的困顿袭上来。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说出的话像呓语似的，
“阿野，你别生病，要好好的……”
“好好的……一首陪着我……”
房间又回到一片寂静，宋茉再次睡了过去。
顾辞野愣了刹那，低头去吻她，动作轻柔温存。
他轻轻抚上她的脸，闭上眼睛享受这种长久的感觉，像是此时此刻是时间只是在为他们有所停留。
……
年末的行程紧促，顾辞野最忙的时候一天飞了两个国家。
现在突然住院，精神放松后他竟然还有几分不适应。
他让林泽陪着宋茉回家收拾东西这段时间里，迫不及待的打开手机进入视频会议。
可没想到裴思恒和宋茉站在了一伙，一首在耳边叨叨，念的他烦的不行后一气之下把手机关了机。
“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不想干嘛，帮小茉莉看着你而己。”
裴思恒大剌剌的拿起桌上的苹果吃了起来，还好心的蹭了蹭灰递给顾辞野一个。
“你哥和宋佳恩的婚期好像定下了，你听说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