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求书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91章 他的头我来剃

走进病房前,我将周菱给我的玉佩贴身戴在了脖子上,我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这是周菱给我的温柔,是我甘愿自罚三杯都不愿说出口的秘密。

藏好自已的表情后,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了病房,宋以柔快步走到我边上,关切的问道:“怎么去这么久?没事吧?”我点了点头,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陈默……”陈冰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刚刚护士过来说,晚饭后要帮你剃头。”陈冰的话让我心里莫名难过,虽然我知道这是手术前必须要做的事。

司徒北的声音拯救了我的难过,只见他笑着大声招呼道:“我已经定了老帝都名菜,咱们今晚就吃点好的,明天一起并肩作战,之后一起打道回梁溪。”

然后他的话再次拨动了我敏感的神经,我真的还回得去梁溪吗?我不禁在心里反复问自已,此刻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如坐针毡,我知道他们已经很努力在回避着每一个可能影响到我情绪的行为。

……

晚饭前,我和楚汉文司徒北以及夏天一起去楼道里抽了支烟。

昏暗的楼道内,四个红点此起彼伏的闪动着,夏天率先开口了:“默,别太担心了,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担心个屁,在我心里陈默就是得了个感冒,明天去那睡一觉,醒来后我们一起回家。”说到最后司徒北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他的手用力的捏着我的肩膀,“你听到没有?我们要一起回家……”

“MD,你别在这给我丢人了,陈默什么事都不会有的,他的面相,我们三挂了,他还得多活十几年。”楚汉文打掉了司徒北捏着我肩膀的手。

迟疑了片刻,我抽了口烟艰难的开口:“我是个悲观的人,也是个异常理智的人,我深知有些事人力不可为,我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应该深知概率学存在的意义。”顿了顿,我继续说道:“如果我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的家里你们多照顾着点。”

忽然楼道内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司徒北重重的在墙上踹了一脚,嘴里无力的咒骂着,随后是楚汉文的声音:“你们抽完烟先回病房吧,我想跟陈默单独聊几句。”

听完楚汉文的话,司徒北和夏天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默默的走出了楼道,他们走后,楚汉文略带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默你知道吗?你一直是那个让我妒忌的人。”他再次点燃一支烟,重重的吸了一口,“从高中跟你做同学到今天我一直羡慕你,富足的家世,不俗的长相,哪怕是学习都比我好,仿佛一切好的东西都被你占了。而我呢?自幼家境贫寒,扔在头群里都没人看一眼,自小我就养成了自卑的性格,就连做梦都不敢乱做怕做大了,走路我溜边,吃席我坐小孩那桌,我甚至都不敢奢望自已的未来,但因为认识了你,我的人生完全不一样了,甚至可以说我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老楚,都是兄弟,别这样说……”我的眼神下意识的闪躲,佯装镇定的微微摇了摇头,干涩的吐出几个字,我深知楚汉文的性格底色,所以我在公司我从不跟他争,我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他那份自尊。

他的眼眶瞬间泛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的心头猛地一震,但脸上依旧浮现着那股无所谓的表情,生怕给他带来任何情绪上的负担,楼梯间的气氛愈发的凝重,他就这样站在我的对面,双手不安的交织在一起,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

“陈默,实话告诉你,你离开公司那晚我哭了一整夜,仿佛一下子自已又变成了那个自卑的少年,从知道你生病那天开始,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整晚整晚的做着噩梦。”

楚汉文终于抬头看向我,继续说道:“也许在别人眼里,我和你做朋友就是为了傍上你,但他们不知道,我是真的拿你当兄弟,那种一辈子的兄弟,我楚汉文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但我知道交朋友不止是一天两天而是到死都还是朋友,所以我今天想告诉你,不论后面发生什么,一切都有我,现在轮到我来给你承担了。”

听了他的话,我睚眦欲裂的悲愤如同汹涌的潮水,楚汉文擦了擦眼泪,说出了在楼梯间的最后一句话:“兄弟,该我做的我都会做,但你一定要拼尽全力,我相信没有什么能难倒你的。”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咬着牙,重重的点了点头跟他一起走出了楼梯间。

……

病房内的桌子上早已摆满了司徒北定的餐,江虹始终没有出现,我们围坐在餐桌旁吃着最后一顿晚饭,宋以柔不停的给我夹菜,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北方菜对我来说始终还是太咸了,我就这样胡乱的往嘴里刨着饭,脑中则满是晚饭后护士要来帮我剃头的画面。

也许是怕在术前给我太大的压力,亦或者是不想看到我被剃成光头的狼狈模样,饭后众人收拾完都很自觉的回了酒店,病房内只剩下我和宋以柔两个人,我们就这样并排坐在病床上,房间的气氛凝重的让人窒息。

就在这种窒息感被无限放大之前,护士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陈默,我现在来帮你剃头。”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的头我来剃。”宋以柔起身走到护士面前,“可以吗?”

护士犹豫了片刻,将手中的推子刮刀和围布递给了宋以柔,并嘱咐一定要刮干净后才离开了病房。

宋以柔拿着护士交给她的东西,站在原地冲我会心一笑:“阿默,我帮你剃头怎么样?”她的笑如同在混沌迷雾中一缕熠熠生辉的曙光,就像猛地在我心里扎上了一剂强心针,我扯出了一丝笑容,点头回应她。

我坐在椅子上,宋以柔轻轻替我围上围布,电动推子的声音在边上响起,我看着自已的头发一点点掉落在地上,心里隐隐的抽痛起来,眼泪混着碎发在脸上让我很不舒服。

宋以柔用毛巾轻轻替我擦去脸上的碎发,她用刮刀小心翼翼的刮着我的头皮,不知过了多久,她拿来镜子放在我的面前。

“快看,帅真的没办法,就连剃成光头都这么帅气,我真是爱死你了。”说着还夸张的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我看了眼镜子中那个陌生的自已,心里一阵难以名状的悲凉,宋以柔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轻声呢喃道:“如果说我的世界必须要有太阳,那我的太阳只能是你,陈默,为了我,别放弃好不好?”

我弄不懂老天爷为什么要让我们的一生有那么多无可奈何的事,我更加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营营苟苟,到头来人们又究竟得到了什么?

突然之间我的内心无比的悲痛,看着镜中那张美丽的面庞,我不禁遐想,如果我不在了,今后无数个明月照天涯的夜晚,会不会还照着她这张美丽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