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了很久,直到透过眼皮能感觉到那闪烁的霓虹,我才缓缓睁眼。
叶子酒吧内那五彩斑斓的氛围灯让我知道,原来天已经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多了条毯子。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晚上六点了。
我慌忙想起了和陈冰的约定,我向远处的叶子挥了挥手里的毯子,向她致谢,拿起手包,便向外走去。
……
这个点,小巷的店铺都已亮起了招牌,此起彼伏的音乐声昭示着,另一个世界的生活将接替忙碌的白昼。
我闻了闻身上尚未散去的酒味,皱了皱眉,拿起手机,叫了个代驾。
点了支烟站在车跟前等代驾,给陈冰发了条微信,告知她,我应该能准点到。
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
路灯那昏黄的光,照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将这个夜晚绘制成了一幅有色的素描。
猛吸了一口空气中淡淡的桂花味,我不禁在心里感叹:我真是爱死了这个山转水不转,你来她不去的江南了。
“是您叫的代驾吗?”代驾师傅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上了车,告知了师傅位置,我便闭上了眼睛,中午的酒远比晚上的酒更醉人,很快我便在后排迷迷糊糊睡着了,我梦到我童年做了无数次的梦,梦里我已长大,边上是一个一袭白衣长发飘飘的姑娘,她挽着我的手臂我们一起走在魔都的黄浦江边,风很温柔,我几乎可以嗅到她的发香,昏黄的灯光将我们的影子铺在路面,我们就这样踩着自已的影子向前走着,一切都美好的让人心旷神怡,但我却永远无法看清她的脸……
在师傅的轻轻呼唤声中,我睁开了眼,发现车子已经到了珍宝壹号。
等代驾师傅把车停好离开后,我给陈冰打去了电话。
“进大门左手边,靠窗那桌。”陈冰没好气地说道。“你一个男人下次就不能发扬绅士风度,早点来吗?”
我没有听她的啰嗦,直接挂断了电话,我真的不想有两个妈一起教训我。
……
他们家的生意很好,走进大厅,此刻几乎已座无虚席。
陈冰在靠窗那桌,向我挥了挥手。
我走到桌边没有坐下,等着这个第二个妈给我下一步指示。
而陈冰也不辱使命,笑着对边上的姑娘说道:“这是我弟,陈默。”
随后轻轻揽了揽边上姑娘的肩膀,说道:“这是我好朋友,许文琪。”
我笑着说了声:“你好。”利用坐下来的间隙用余光打量了下姑娘。
长得还行,还算白净,五官也算标致,但不知为何,我脑子里跳出了今天中午电梯里女人的模样,在这种强行的思想对比下,我脑袋里跳出了一个矛盾的词组:漂亮得很普通。
可我知道,正是这样的姑娘,才是大家梦寐以求的相亲对象。
我假装绅士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
当然,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应付陈冰,毕竟跟绅士比起来,我更像流氓。
“知道就好。”陈冰白了我一眼:“今天我跟文琪要好好宰你一顿,就当给你个教训。”
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其实我们也刚到。”许文琪在边上很贴心地说道:“冰姐,随便点一些就好了,我平时吃的很少的。”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们点菜,点好菜后,陈冰还要了瓶勃艮第的红酒。“这款卢米酒庄的酒还不错,我家里也囤了不少这个。”
很快,服务员就端上来满满一桌子的菜上来。
我抬眼看了看正聊得不亦乐乎的陈冰,我怀疑这个女人是上天派来讨债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我才知道,许文琪其实是个挺反差的姑娘。
因为我们整个用餐过程的对话几乎都是她在主导,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基本上知道了她的信息。
26岁,本地人,是个空姐,其实我早就对陈冰的朋友定义有了很深的了解,譬如刚认识半天就可以被她说是闺蜜的这样的关系。
陈冰看大家聊得还不错,便让我们加了微信,之后自已借故说要去洗手间,我知道,她是想给我们留相处的空间,可她忘了,她弟弟我,从来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拿着桌上那张9800元的账单,心里萌生一计,将手机悄悄拿到桌子下面,将它给关机了。
随即我挥手招来了服务员:“买单。”
我掏出手机,佯装要付账:“哎呀!我的手机怎么没电了,刚刚还好好的呢!”
我故作着急地瞥了眼许文琪的神色,不出所料,我在她脸上捕捉到了我想要看到的表情:窘迫、尴尬、坐立不安。
只是大约过了五秒,那些复杂的情绪就被一抹坚定所取代,只见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来买吧!”
我正说着:“那怎么好意思啊!”头部传来了重重的一记巴掌。
耳边传来陈冰的妈式咆哮:“你又在玩你的那套把戏?文琪,不好意思啊!我弟跟你开玩笑呢!”
我捋了捋被她打乱的头发,在桌子下偷偷地把手机打开了:“哎呀!怎么又好了?”
于是赶忙调出收款码,给服务员结了账。
走出饭店,夜晚的太湖边寒意更甚,我不自觉地裹紧了衬衫。
“陈默,我还有别的事,你送文琪回去吧!”陈冰用着命令式的口气说道。
我没有跟她争执,因为我知道这都是无用的挣扎。
刚刚的恶作剧虽然有点作恶,但许文琪的做法却给我平添了几分好感。
我跟陈冰各自叫来了代驾。
直到看着陈冰的gle尾灯消失在我目之可及之处,我们才分别坐进了车的后排。
“我抽支烟,你不介意吧?”
在得到对方的许可后,我打开了车窗,点燃了一支烟,我尽可能地靠近车窗。
毕竟,不抽烟的人,基本都不太喜欢烟味。
我看了眼靠在一旁的许文琪,略显尴尬地说道:“刚跟你开个玩笑,你别介意啊!”
听到我的话,她恍然大悟:“我刚刚还以为你手机真的没电了,我还在想,付了这餐的钱,我下个月又该紧张了。但我又怕冰姐骂你,我想着总不能不管你吧?”
她的坦率再度让我觉得这个姑娘人还不错。
我笑了笑,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我抽了口烟,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小时候有个绰号,叫孙猴子吗?每次的恶作剧都让大家很是头痛,我还以为你刚刚会生气呢!”
“不会啊!相反我觉得你很有趣,感觉你们姐弟俩还挺不一样的。”她将吹乱的鬓角别到了耳后,笑靥如花的说道。
“你要这样说的话,我还不得不请你再吃一顿饭了。”我抽了口烟摸了把脸说道:“时间地点你挑,这次我的手机肯定不会没电。”
她被我逗得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那我可当真咯!”
我点了点头,扔掉了手里的烟头关上了车窗,借着车里氛围灯微弱的光,觉得她好像比之前漂亮了很多。
一路上我们聊了很多,我对她的印象也改观了很多,车子停在了她们小区门口,这时我才发现她住的地方离我家并不算太远,毕竟新区并没有多大。
下车后,我又点了支烟,目送她离去。
走了几步,她转头对我说:“陈默,谢谢你的晚餐,我明天后天要飞两天,我大后天从魔都回来约你。”
我点了点头,她踩着昏黄的灯光走向小区门口,透过门口广告牌上闪烁的灯光,恍惚间她那件绣满蝴蝶的米色开衫好像一片飘满蝴蝶的油菜花地,我仿佛看到了梦里那个万花筒的世界。
回去的路上我收到了许文琪的微信:【我到家了,你到家记得早点休息,那就晚安咯!对了,你可以叫我蝴蝶!我的好朋友都这么叫我。】
今天起蝴蝶这个名字将会围绕我这个腐朽的人生翩翩起舞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