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的情绪中，我在楼道内拨通了楚汉文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便传来了楚汉文焦急的声音：“陈默，怎么样了？你就给我说一句没事了，然后就没了动静，我在这坐立不安一晚上了。”
深吸了一口，我沉声说道：“老楚，文广中枪了。”
“你说什么？”楚汉文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几度，焦急的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别急，他现在人已经没事了，伤的并不重，散弹枪的钢珠有几颗镶嵌到了他的皮肉里，有个两三天应该就能出院了，所以我们得晚几天才能回去了。”
听完我的话，电话那头重重的吐出了口气，片刻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那边到底是TM什么情况啊？怎么还有枪啊？”
于是我将今晚发生的一切从头至尾的说了一遍，包括来到医院后被询问的细节，良久之后，楚汉文才再次开口说话。
“陈默，那边太复杂了，尽快回来吧，他们这些人简直就是疯子，那个项青怎么看都是个危险人物，再待下去我真怕出点什么大事。”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次真的多亏了文广，否则子弹可能就冲着我的脸来了，只是真的苦了他了。”
对面停顿了几秒，再次说道：“文广这小子真不错，去黑水还是我让他去的，如果你没意见的话，这次回来我们一人出五万给他吧，不管是感谢还是致歉，这钱我们都得出。”
“行，就按你说的办，这几天我们就待在医院里面，你放心吧，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和楚汉文挂断了电话，我重重搓了把脸，走出了昏暗的楼道。
……
病房内，外卖已经到了，周菱正站在桌边拆着餐盒。
“周菱，你先吃吧，我先喂文广。”说着我端起米饭，夹了点菜坐在了张文广的床边。
“默哥，我自已吃吧，我是背上有伤，又不是手断了，你这样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张文广趴在床上，抬头冲着我憨厚的笑着。
“别废话，医生说了你今晚最好不要乱动，明天你就是起来蹦迪我都不管你。”
于是在我的强力要求下，张文广被我喂着吃掉了一盒米饭，我也的确是饿了，回到桌边将一盒米饭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饭后，我和周菱简单的收拾了桌子，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了。
“周菱，你去床上睡，我晚上在桌子上趴一会就行。”
“我不困，你困吗？你要是不困，我想跟你聊聊。”周菱避开我的眼神，有些胆怯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行吧，那你去床上躺着跟我聊。”
在我的强行催促下，周菱才不情愿的躺在了床上，我帮张文广盖好被子，又关掉了大灯，整个病房内唯一的光源就是厕所出的昏黄且微弱的光。
我将窗户开了条细小的缝隙后，才缓缓坐回桌边，见周菱没有率先开口，我便也没有说话，只是给自已点上支烟，摸默默地抽着，病房内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安静中，直到张文广的呼噜声打破了这份安静。
就在这时，周菱的声音也在这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响了起来。
“陈默，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这次都怪我不好，是我自已太任性了，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以身犯险，你的朋友也不会受伤了，还有那笔钱我会还给你的。”
“周菱，你别这样说，比起你为我做的，这真的不算什么，何况朋友不就是应该这样有来有回吗？”
重重抽了口烟，我继续说道：“那个钱就不说了吧！警察不是也在破案嘛，案子破了自然会还给我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不行，这笔钱我一定要还，那帮人你也看不出来了，这笔钱拿回来肯定没那么简单的。”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行吧，那就以后再说吧！”
“陈默，你心里是不是特别厌恶我啊？对，你应该厌恶我的，新年里让你远赴千里来涉险，我好像一直就是个麻烦，好在你没有选择跟我在一起，否则你一定会被烦死的。”
听完她的话，我忽然就沉默了，这个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同的是这次从内疚变成了哽咽。
“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想把你忘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也的确尝试了，可我真的做不到，这太难了，你的名字和你的模样就像烙印刻进了我的脑袋，走路也会想你，吃饭也会想你，睡觉还是会想你，就连看到一片落叶我都能兜兜转转的想起你，然而我心里清楚，即便是没有宋以柔你也不会跟我在一起，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已。”
说到这里，她忽然不再说话，娇弱的身躯就这样缩在床上，双手捧着脸，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微微抖动的肩膀可以告诉我，她在哭泣，借着微弱的灯光，我几乎可以看到那不时从指缝渗出的眼泪，就这样一滴一滴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巨大的悲伤瞬间将我吞没，此刻的周菱让我觉得异常心疼，我很想起身去拥抱她，哪怕只是一个朋友的关怀而已，但每当这个念头产生时，宋以柔那张带着笑意的脸总会出现在我的眼前，随后是她那熟悉的声音：陈默，我永远不会让你吃亏。
一支烟抽罢，窗外的夜色变得更加的浓稠，远处星星点点的霓虹在夜幕中挣扎的跳动着，就像在这个世界苦苦挣扎求存的我们。
良久之后，我再次给自已点上支烟，深吸了一口，沉声说道：“周菱，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无奈，没有谁可以永远陪谁，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只能做自已的英雄，如果可以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朋友，好吗？”
她沉默了好几秒，这才缓缓开口，哽咽声没了，语气变得异常平静，却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幽怨。
“是啊！没人能永远陪谁，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小时候就知道了，怎么今天却看不透了。”
我很想再说些什么，然而周菱却没给我机会，翻身背对着我盖上了被子，给我留下了两个字：“晚安。”
这一夜我抽了很多烟，直到天色已经微微发亮，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白茫茫的远处天地交接线中已经有了一丝丝暗红色，我知道那是太阳升起前的微光。
而此刻的我却没有丝毫的睡意，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盒，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我又拿起另外一盒，发现也是如此，这一晚，我竟然抽了两包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