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后,边上的文杰给我和张文广分别倒了杯水,我从口袋掏出香烟,准备给每人发一支,梁少君和文杰都摆了摆手,示意不会。
项青接过烟笑着说道:“他们俩都不抽烟,我们还是说说晚上的布局吧。”随后给了边上文杰一个眼神。
于是文杰点了点头,接过项青的话说道:“江旺是个精神病,他会干出什么来,我们无法估量,但他对我大哥的恨那是肯定的,所以我们不得不多做几手准备。”
“首先按照原计划,默哥你晚上谈妥后先给他转账,有了这个凭证,即便后面有变故,我们要动手那也是出师有名,他敲诈勒索,我们是出手帮你们,于法于理都说得过去。”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项青,开口问道:“我不太明白,既然我们给了钱了,为什么还有打起来的可能性?”
我说的话好似一个天大的笑话,包间内除了张文广,所有人都意味深长的笑着,良久之后项青和梁少君对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我。
“默哥,江湖险恶你应该听过吧?正所谓我不犯人,人也会犯我,从我为了你给江旺打去第一通电话时,这件事就不再是你们之间的事了,而是我和他的较量,而这场较量,必将你死我亡。”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项青那青涩且干净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老谋深算,其中还掺杂着几分嗜血的狠辣。
因为紧张,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好似被人戴上一个氧气稀薄的呼吸面罩,于是我不自觉的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已经被拉入了他们这场血腥的斗争中了,而我又能做些什么?放弃周菱不管,灰溜溜的逃回梁溪?显然我没得选,我只能默默的祈求着一切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坐在我右边的梁少君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道:“默哥,别怕,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何况就他一个活阎王,翻不出什么大浪。”
梁少君的笑干净且真切,但我看在眼里却好似一只正待嗜血的恶狼。
见我沉默不语,一旁的项青再次开口:“默哥,真的抱歉,我也不想把这件事搞复杂了,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总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保你们平安的,这点你放心,我项青做出的承诺,就一定兑现。”
不知为何,他这几句话我听着极为讽刺,也在心里暗骂自已的天真,昨晚救人的行为当场就俘获了我对他完全的信赖,即便我依旧相信他会保护我们,但还是有一种被人当枪使的感觉,我想起了楚汉文的话,果然,这些江湖中人是信不过的,他们的复杂程度,更不是我们这些常人可以琢磨的。
我很想说点什么来缓解自已的失态,就在这时,梁少君率先开了口。
他指着张文广说道:“这位兄弟应该是练家子吧?”
就在我有些疑惑他问出的问题时,张文广在边上说道:“八极拳。”
“哈哈哈!”梁少君笑着说道:“果然啊!你这拳头上的老茧,没个十来年的功夫可练不出来。”
“我自小就跟我爷爷学习八极拳,十几年是有了。”
“好样的,晚上好好保护好默哥。”梁少君起身穿上大衣,又拿起桌上一个奥特曼的面具,自顾自的说道:“好了,我就不陪你们吃饭了,我还有我的戏要唱。”
说完便拍了拍我的肩膀,向外走去。
项青在位置上冲他喊道:“别忘了把衣服换了啊!”他挥了挥手,直接拉门走了出去。
压抑和紧张的情绪左右撕扯着,终于在这种煎熬感到达极点时,我忍不住开口问道:“项青兄弟,我知道你们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也不该多问,但我实在放心不下,首先我的朋友还对方手里,我不愿冒险,其次我们都是普通人,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我们实在害怕。”
害怕这两个字出口时,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已的脸在发烫,作为一个男人,说出这两个字的确让人羞愧,可试问换成谁又能不害怕呢?
听完我的问题,项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将烟叼在嘴上,一口一口的吸着,任凭烟雾在他眼前弥漫,即便如此我也能看到他那两只耐人寻味的眸子,于是我避开他的眼神,将视线放在他身后墙上的壁画上。
一时间包间内陷入一种奇怪的气氛当中,就在我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项青伸手制止了我,他将从口中拿掉,熄灭在了烟灰缸内。
“默哥,你觉得江湖是什么?”
“让我告诉你,江湖就是尔虞我诈,江湖就是一只脚踩在棺材内,江湖就是步步为营,江湖是有今天没明天。”
他再次给自已点上支烟,重重吸了一口,不待烟雾吐出就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觉得本来简单的事情被我复杂化了,那我反问你,如果你不找我,你选择报警,你的朋友出事了,你该怎么跟她交代?如果你去交易被对方扣住了,你又该如何脱身,这些你该不会没想过吧?否则你也不会坐在我的面前。”
他的话让我有些心虚,我就像置身在了一片连绵的大火中,身上的所有水分几乎就快被烤干,喉咙一阵阵的发紧,又好似有着某种异物卡在那里,让我说不出半个字。
项青的声音再次飘进了我的耳中:“当然,我也可以什么都不做,直接带着你去跟对方见面,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更大的可能性是我们都会身陷囹圄,你们会怎么样我不知道,对面至少会废了我。”
“很多时候不是我们想要惹对方,我们也想平平安安大家一起赚钱,可别人不这样想,你是做生意的,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很多时候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我们这个世界和你们的世界没什么区别,想要活着都需要一门高超的技艺,难道你们的世界就比我们的体面很多?”
成段的质问后,项青的语气总算缓和了很多:“这个精神病会做什么我们都吃不准,我跟你保证,他如果不动,我也一定不会动,哪怕我要动他也不会是现在,因为你们现在是我的责任,保护好你们会是我的核心目的,但我不得不多做几手准备,这样对方发难,我才有还手的能力,这不仅仅是我和他的较量,也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
不知为何,听完项青的话,我竟有几分同情他,23岁的年纪,本该和我们一样,过着朝九晚五轻松惬意的生活,而他却像一头置身草原的雄狮,威风凛凛的同时,也随时担心着各种致命的危险。
当江湖这阵风吹起时,不知这头迎着风的雄狮在想些什么,也许他也厌倦了这步步为营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