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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警务员

夜,浓稠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上。

风,凌冽狂乱,在寂静中悄然苏醒。

天上的月辉,映着巍峨的白塔,勾勒出一层圣洁的银边。

而于千山万水之外的那片辽远大地,亦被这月色悄然笼罩。只是那月亮是红色的,宛如一支巨大无比的圆盘,诡异地悬于寂寥苍穹,恰似一只狰狞的血眸,冷冷俯瞰着世间万物。

脚底大地,一片死寂。

一只孤寂的幼狼,狼狈的行走在寸草不生的大地上,它的前方荒野苍茫,身后残沙败砾,天下之大,它已经失去了容身之处。

这时一股浓烈恶臭的淤泥,从地面冒出,如同洪水一般四面八方涌来,幼狼幼小的四肢已经深深陷入淤泥之中,任凭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束缚。淤泥里,缓缓伸出一只只细长而古怪的手,紧紧地抓住它,仿佛要将它彻底吞没。

画面一转,幼犬已经消失不见,淤泥之中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男子。

男子的四肢被那些黑色的怪手牢牢锁住,浑身伤痕累累。在他精瘦的腰腹处,有一道深深的创口,一直延伸至胸腔。那些黑手不停地抓扯着这道伤口,时而撕开,时而合拢,如此反复……

嫣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满地皆是,后又很快的被那些淤泥吸食干净。哨兵受着这样的创伤,人还活着,却早已没了神智,一双眼望着上方红色的月亮,满眼的绝望。

……

梦便这样醒了。

他望着眼前全然陌生的环境,心脏如失控的鼓点般疯狂跳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清醒了?”前方黑暗中,坐着一个人,看到他醒来,他从宽大的座椅上起身,走至哨兵的身前。

月光照亮了他的脸庞,黑发绿眸,五官锋利立体,好似结冰的冷松,一头黑色的豹子,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矿渊城底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霍森问他。

“呵,贵族?”哨兵看清来人,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不屑与鄙夷的嗤笑:“发生了什么,你们不是应该最清楚吗?如今局势失控了,就装模作样地在这儿着急起来了,可真让人恶心!”

“我无意与你争执。”霍森淡淡的道,仿佛眼前之人的冷嘲热讽在他那里掀不起半点涟漪。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身姿挺拔而沉稳,“你把‘王玉’藏哪里了?”

听了他的话,哨兵先是一怔,然后突然癫狂的大笑起来:“原来是想要这个……哈哈哈哈——你们死也不会想到那个东西在哪里的,你们这群乌合之众——”

“砰!”的一声,霍森的拳头已经全力击在了哨兵的小腹,哨兵的身体猛地一弓,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抽去了支撑的骨架,喉咙里一阵翻涌,一口鲜血瞬间从他口中喷射而出。

原本就虚弱的男人,此刻如同一块破抹布,了下来,他的双手还被高高吊着,被手铐拴住的手腕,由于时间过久,早已鲜血淋淋,尽管如此,哨兵还是倔强的,红色的污血快糊满了整张脸,除了一双红色的眼睛还燃着火光,其他的额头、脸颊、下巴,早已模糊难辨。

戒断所,是哨兵临近异化之前,最后待的地方。

过载的感官和反复压抑的狂躁情绪,让进来这里的人仿佛怪物一样的癫狂可怕,有些人生命的末端,就是被吊在这里,反复的处刑,直到肉体毁灭,精神彻底死亡。

而在这里,能镇压住这批人的人,注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戒断所,如其名,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该庆幸自己还能像块烂泥一样活着,不想想你那些兄弟?”

“他们现在尸骨未寒,永远被埋葬在那座地下城里,跟那只恶臭的蜥蜴待在一起……”

“……”

霍森冰冷冷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巴里吐出,明明是毫无情绪的,却又藏满了锋利的刀,一片一片在这个哨兵的身上凌迟着。

原本还满身是刺的哨兵,在听到这句话后,终究是软了下来。他那原本挺直的脊背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地佝偻了下去……

林喃出院的时候,医疗所送来了干净的衣服,她收拾好自己,打开门,想要去大厅等接送自己的车。

她在的病房是在医疗所的最上一层,由于她的特殊入住,让原本这一层的哨兵通通撤走了。

六十层很安静,楼梯口有专门的警务人员守着,以防楼下的人偷偷溜上来。

林喃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就想进电梯。

“阁下这是要下楼吗?”警务人员礼貌的问道。

“我车子马上到了,我想先去楼下等。”林喃回答,她躺了两天了,着实有点累。

“还是在房间里等为好。”警务员思考了下,道,“学院的人到了,他们会上来接您的。”

这倒也不必吧,就算向导再珍贵,也不至于小心到这种程度。

“没事没事,大家都挺忙的,我下去就行了,不麻烦他们上来了。”林喃笑着说道,执意要进电梯,警务员沉默了下,然后对着对讲机说了什么,便帮林喃按下了电梯。

“那我陪您下去。”说完,高大的男人,跟在林喃的身后,一同进入了电梯。

由于白塔很高,各个部门之间的电梯是分开的,五十到六十层的医疗所就有单独的电梯,林喃没下几层,电梯便停了,门打开,外头站着乌泱泱的一群哨兵。

他们看到电梯里的人,先是愣了一下,有点不太敢进来。

林喃看他们的打扮,这群哨兵都穿着代表陆战部军绿色的军装,七八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负了伤,应该是想去五十二楼的外伤医疗科。

“有贵客在,回避下。”警务员对着外面的哨兵,冷淡的说道。

那些哨兵脸上也没不高兴的表情,很守规矩的没有进来,其中有一些人还很好奇的偷偷朝里看,见到林喃的脸,有些面容青涩的,还害羞了起来。

这让林喃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她急忙对警务员道:“没关系的,大家挤一挤,我要去一楼,等电梯再上来需要挺长时间。”

“……”

林喃的好说话随性,让警务员不得不再次审视了下她,片刻之后,他才退开电梯门口,站到了林喃的身前,让自己的身体将林喃与那群哨兵隔离开来。

“多谢这位向导。”那群哨兵为首有个面容儒雅的青年,他对林喃鞠了个绅士的礼,然后才慢慢进了电梯。

原本很宽敞的空间,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就显得狭窄了。

林喃一个人缩在电梯的最角落,顿时觉得有点压力山大。

这个世界,哨兵们的身高普遍都在一米八,林喃在他们的面前就是一颗小嘎啦米,她的脑袋最多也只到他们的胸口。

空间很安静,所有人都不敢说话,甚至连喘粗气都不敢,林喃可以感觉到,这些人虽然一个个都没有看她,但是那频繁转动的眼珠和吞咽的喉咙,已经出卖了内心的想法。

面相儒雅的哨兵,仿佛很想再跟林喃搭上话,但是碍于她身边的警务员,好几次硬生生的闭上了嘴,五十二楼很快就到了,那些哨兵依依不舍地走出电梯。

夸张的异性气味散去后,林喃这才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