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容江两家的婚事,雁城上流圈子里说什么的人都有。
有人觉得江铭煜怯懦窝囊,被自己的亲人抢了未婚妻居然都没什么反应,连带着自己的公司也变得一蹶不振:有人说江翊礼不知廉耻,居然横刀夺爱,关键是那个爱还是小了自己一个辈分的人,简首是为老不尊……
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除却极小一部分人外,几乎没什么人看好这一对。
对于别的江翊礼都可以不在乎,反正他们也没说错,但除了一点——“我真有这么老吗?”
在一次接容颜下班后,偶然听闻一些人的话后,江翊礼有些垂头丧气地问。
“怎么可能?”容颜睁大双眼。
江翊礼抬头看她,有意无意地扫过前座的后视镜,司机立马心领神会放下挡板。
容颜假装没看到他的小动作,翻身坐在了他腿上,捧起那张清隽斯文的脸。
江翊礼熟练地扶着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
容动了动手指,江翊礼的脸颊就被她戳出一个窝,她仔细端详片刻,认真地说道:“哪里老了,一点都看不出岁数好吧,更何况你才三十,这也叫老?”
她露出不赞同的眼神,“你不要听那些人的鬼话。”
江翊礼以前的确不在意,但和她在一起之后,有些时候确实会动摇,毕竟自己和她之间有着六岁的年龄差。
这样的差距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总有人说“女人都喜欢年轻的”,而容颜先前又和江铭煜有过婚约。
江翊礼知道那是过去式,但他有时候也会无法控制地去想,他的侄子愚蠢自大又平庸,当年的她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会是像那些人所说的年轻吗,因为江铭煜和她是同龄人,他们之间会拥有比自己更少的代沟吗?
容颜看出他在走神,手上力道大了些:“想什么呢?”
轻微的痛意传来,江翊礼一回过神就对上了容颜的死亡凝视,他犹豫了一瞬,眼前却闪过了很多画面。
江翊礼挑眉,算了,幼稚就幼稚,反正容颜也没少说过他幼稚。
她总会偏爱于他的,他知道。
江翊礼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容颜愣了片刻,时间静寂了好一会,她噗哧笑出了声。
江翊礼眼底微动,静静看着她。
她并没有选择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轻摸着他的脸,说:“爱上他或许需要理由,但爱上你不需要。”
容颜摘俯下身,吐气如兰,呼吸在他冰冷的镜片上凝成一片薄雾,随后又迅速晕开。
她抬手摘下眼镜,露出他狭长的双眸,褪去了浮于表面的温和,从那双布满暗涌的眼里,竟透出几许冶丽来。
容颜抬起手,隔着一指的距离,指腹轻轻抵着他的睫尾,丝丝难捱的痒意荡开。
她知道他并不是真的要追究一个答案,而是有些不安,她进一步靠近他,面颊贴上江翊礼的脸。
她说:“所谓的年轻又是如何定义的呢,有人年方二八,心如槁木,有人己近薄暮,老骥伏枥,不要这样看啊江翊礼。”
她吻了吻他的唇:“那不是年老,那是你比所谓的年轻人多出的阅历,正是这样的经历才促成了更好的你。早一分,晚一秒都不行。”
“你无需和别人比较,江翊礼只需要来到我身边,我就会爱他。”
“明白了吗?”
容颜睁着清淩的眸子看向他,像是含着星光,眸光温柔又坚定。
江翊礼很久以后勾起唇角,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我突然发现我错了。”
“什么?”容颜不明所以。
江翊礼嘴唇一张一合,打在容颜耳边的气息也忽冷忽热,他道:“很久之前,我觉得你天真愚蠢又幼稚。”
“那现在呢?”
“现在发现这些形容的其实都是我,你明明聪明得不得了。”江翊礼笑着道。
容颜掐了掐他的腰:“那你这么说我也发现我错了。”
江翊礼:“怎么说?”
“之前站在江铭煜的立场上,我还觉得你卑鄙无耻又下流呢。”容颜撇撇嘴,笑道。
江翊礼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或许某种程度上,我们俩这也算是上演了一出《傲慢与偏见》?”
容颜笑着把他的脸扯向两边,“那可不,势均力敌。”
江翊礼无奈,按下她的手。
“调皮。”
“小气!”
江翊礼不认,他笑着否决:“现在不小气了,现在大气。”
容颜挑眉,这也算她安抚得有成效吧,但她见不得江翊礼占上风,不屑启唇:“幼稚!”
“这我认。”
“……”
之后再有什么话江翊礼也都没往心里去过,容颜就更不会了,只是偶然一次出席宴会看到了江铭煜。
他看上去跟往常没什么两样,但容颜感觉,他的眼神变得阴郁沧桑了很多。
“他怎么了?”她杵了杵身旁的江翊礼。
江翊礼早就注意到她在看江铭煜了,他道:“焦头烂额。”
容家拒绝合约撤出翼方,带走了自己的技术和人才,外加容颜和江铭煜解除婚约,又和自己订婚。
翼方才成立没几年,许多合作方都是看在江家,或者说,他的面子,往日江铭煜和他的不合只是在私下,现在几乎摆在了明面,那些人自然不会再选择和翼方合作下去。
再加上江老爷子对江铭煜失望不己,现在的翼方不能说岌岌可危,也能称得上一句大不如前。
江翊礼说了几句,容颜也只是随便听听,晦气的人和事,并不值得她多费心。
但有一个大醋坛需要。
她拉了拉江翊礼的衣袖:“走吧。”
“去哪儿?”
“回家亲亲你。”
江翊礼一顿,“我没多想。”
容颜耸耸肩,“那好吧。”
但是江翊礼依然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容颜摸不着头脑:“你干嘛?”
江翊礼勾唇:“但亲亲还是可以的。”
容颜:“……”
很快,两人就再也没有时间多想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乐团的全国巡演开始了。
云城大剧院。
全场静寂,众人屏息凝神,丝滑的乐曲从舞台上流泻出,最引人注目的,无非是连聚光灯都偏爱的那位白衣精灵,指尖琴弦震颤,清泠音色裹着松香在空气中延伸舒展。
当乐章翻篇,她手腕如蝶舞翻转,胸腔伴随着低沉的共鸣声起伏,天鹅颈弯出优雅的弧度。首到最后一个音符落寂,追光灯洒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映出瓷白侧脸上的蝶翼阴影。
台下掌声雷动。
包厢中的合谈也进入尾声,陈总眼中奇怪,面上笑意依然不露声色。
他站起身来和江翊礼握手:“江总为何这次地点仍选在这里?”
陈总记得他从不听音乐会,这次江翊礼再来云城,他特地选在了另一处,谁知道江翊礼却坚持定在这里,心中不免嘀咕,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江翊礼伸出手,包厢幽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陈总竟然从那一派的温和淡定中看出了几丝柔情。
下一秒他笑着道:“因为我的未婚妻在台上。”
陈总愕然。
回过神之后,却见江翊礼手中己经多出了一束白玫瑰,陈总眯了眯眼。
白玫瑰的花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
江翊礼左手将它揽在怀中,对陈总道:“先行一步。”
陈总饶有兴趣地挑眉,“请便。”
江翊礼转身,脸上的笑意比怀中的花朵还要热烈。
现在,他要去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