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岚……”林家爷爷奶奶抱着林岚，泣不成声，“回来，回来了就好……”
当初政策要求每家必须有一个孩子下乡的时候，是林岚主动站出来，说她去。
林家就两个孩子，她瞒着他就走了。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林岚的脸上饱经风霜，高原上的太阳辐射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林峰也红了眼眶，愣愣地站在一旁，还是林岚主动抱着他，“阿峰，这么久没见，是把我忘了吗？”
“姐姐……”再大的人，在亲近的人面前永远都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儿。
最开始知青可以返城的政策一出来，林家就一直打电话过去，让林岚回来，甚至林爸爸还亲自去黔城接她。
可是她早已在那边成家，回不来了，还是背着林家结的婚。
当初林家长辈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等着，不能结婚，政策千变万化，也许哪一天就会改变。
她遇到了以为可以相濡以沫伴余生的男人，就义无反顾结婚生子。
现在……往事不堪回首。
时代的雪花，落在每个人身上都是不可背负的重担。
安顿好林岚，回家的路上，林峰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差点儿撞上院门。
王莹莹什么也没说，一直握着他的手。
夜深人静之时，王莹莹翻身，一摸，发现旁边冰凉一片，人应该离开多时。
“阿峰？”王莹莹清醒过来，随便套了件外衣，就去找人。
现在已经是深秋，南城四季分明，秋夜瑟瑟，寒风凛凛。
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找到人。
等她打开门，才发现他坐在院子里，皎皎月光下，孤影凄凉。
“怎么了？”王莹莹蹲在他面前，抬着头，柔声问。
林峰还是不说话，把她抱起来，走进屋里，然后就让她坐在自已的大腿上，静静靠着她。
过了很久很久，在王莹莹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慢慢开始说道，“姐姐对我很好，小的时候，我犯了错被罚，都是她陪着我。”
“那个时候，父母还没离婚。他们感情早已破裂，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母亲无非就是怪父亲忙，没时间陪她。父亲呢，一直沉默。我和姐姐就那么看着母亲渐渐变崩溃，然后砸家里的东西。”
“再到后来，母亲的情绪更崩溃了。她把姐姐和我当做拿捏父亲的筹码，一次又一次，以我们为借口，让父亲赶回家。”
“为了装得像，她在大冷天里，把我们关在门外。又或者是，让我们洗冷水澡。再到后来，变本加厉，直接打我们。”
“莹莹，那个时候，真的好苦啊。”
“只有姐姐，只有姐姐一直陪着我。”
“我们相依为命，是彼此最亲的人。”
“可是，我在这里，有家人都陪伴，享受良好的物质生活。她却一个人在那么偏远的西南，风吹日晒。你看她现在，哪里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就算是说四十，也有人信。”
“……”
林峰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很久。
他并不需要王莹莹的回应，一直不间断地说着，不过就是想找个倾诉口罢了。
“莹莹，我欠我姐姐的，欠她很多很多。”这是林峰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他早已泪流满面。
“阿峰……”王莹莹把他搂入怀中，“那我们就加倍地对姐姐好，好不好？”
“弥补不了的。”林峰摇摇头，“我该怎么办呢？”
当初他闹着要一起下乡，林家就这么两个孩子，一个孩子去，那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怎么可能还送另外一个去？就把他打晕，扔进部队里。
“阿峰……”王莹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一味地给他擦眼泪。
“没事儿。”林峰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睡觉吧，很晚了。对不起啊，莹莹，吵到你了，害得你也没睡好。”
“你这说得什么话？”生疏的话语，气得王莹莹使劲儿挠挠他的头，“你不开心，我还能独自呼呼大睡？阿峰，咱们已经结婚了，要相互陪伴，懂吗？”
“嗯。”林峰窝在她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