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个电话讲完挂断,桑梨的腿都软了,差点儿站不稳,还是身后的少年扶着她的腰,缓了一会儿,她才逐渐眼神恢复清明。
桑梨转过头刚想质问,发现岑妄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漆黑的眼睛透着一点难耐的红,让她的话戛然而止。
问他为什么突然偷袭亲她耳朵吗,可前提是她想偷袭他,亲他耳朵打扰他打电话,这不是她自作自受吗?
桑梨自知理亏轻地推开他,小脸滚烫,嗓音断断续的结巴:“我……我去浴室洗澡了。”
岑妄看着她什么都没带的跑浴室,瞭起眼皮,瞥了眼她带过来的粉色行李箱,缓缓出声提醒:“衣服带了吗?”
桑梨脚步一顿,转身回来,略显尴尬:“还没……”
要是等会洗到一半的时候发现没带才是社死,幸好他提醒了一句,不然让他拿到浴室更丢人。
只见她小跑回来,打开粉色大象行李箱,桑梨拿了一套睡衣,然后把私密的粉色衣物偷偷塞进睡衣里面,带去了浴室。
桑梨洗了半个小时,不算长也不算短,她穿着兔子睡衣走出来的时候,其实有些羞耻,怕岑妄觉得她幼稚。
但是看到他没看自已一眼,还在桌上写编程,大概是刚和导师讨论后又在改作业,桑梨轻手轻脚地跑回到了床上,被子一盖就遮掩了她的睡衣。
桑梨没打扰他,玩了会儿手机,看着时间快十一点,就忍不住温声问了一句:“你还不……休息吗?”
岑妄习惯今日事今日毕,所以没做完的事他就算熬夜也不会放到隔天,更不喜欢被人催促,忍着耐心地慢悠悠说:“你先睡。”
桑梨听出来了他的潜意识,也就没再催他,低低说了句:“哦,那晚安。”
她又玩了会儿手机,就感觉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凌晨的时候她做了个噩梦被惊醒,醒来的时候记忆犹新,她梦到了小时候被爸妈赶出家门,去敲隔壁哥哥的门,他没开门,隔着门让她滚,她最后在一条巷子里被恶狗咬死了。
桑梨受惊过度地睁开眼喘着气,房间里的床头灯微亮,她看到了隔壁床上睡着的少年,忽然之间仿佛回到了两人小时候住的旧屋子里。
她以为还在梦中,哥哥终于开门让她进屋里了,她不会被恶狗咬死了,桑梨下了自已的床,爬上了他的床,主动钻进了他暖和被子下的怀里。
这一刻,害怕的心情才逐渐稳定下来。
桑梨感觉到他似乎被自已吵醒了,嗓音里夹着极力克制的不爽沙哑:“你做什么?”
“我……做噩梦了,梦到外面有爸爸妈妈要打我,狗追着我咬,还有哥哥……你也关着门不让我进去。”小姑娘的嗓音透着一股委屈。
明明是她打扰他睡觉,倒成了他的错。
岑妄抬手本来想拎开她,最终还是轻抚她的背部,似笨拙地在安慰做噩梦的小姑娘,喉结滚了又滚:“做梦而已,哪次我不让你进门了?”
他终于承认了是自已小时候的哥哥,桑梨的心脏一动,抱着他的手臂更加紧了,眼眶湿红,仿佛不抱紧就会失去他一样的不安感,因为这个噩梦让她患得患失地害怕了。
等她情绪稍微从噩梦里脱离后,桑梨依旧没有松开手,她闷在他胸膛,轻声说:“有一次我和根子去游乐园玩,回来的时候你就没让我进家门。”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控诉,让他冷笑一声:“老子养你不是让你和这种没前途的混混在一起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是因为嫉妒,桑梨多少有些失落了:“……哦。”
她又继续和他掰扯着小时候的事,桑梨攥着他的手指把玩,唇瓣轻合:“小时候挺多女人说要养你,你却选了一条最难的路养我一个拖油瓶,我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这句话仔细听,其实有些醋意藏在里面,只是她自已没有察觉到而已。
岑妄似乎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一时回答不出来,非要说的话只能是本能。
见他不说话,桑梨以为他后悔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不想说就算……”
“你捡过被雨淋湿瑟瑟发抖的流浪狗吗?”岑妄说,“一开始是同情心泛滥,不知不觉她成了家里的一份子,偶尔逃出家还得亲自去找回来,养自已的家人不是天经地义吗?”
桑梨听着嘴角轻轻扬起,但还是小而轻喃:“我才不是流浪狗……”
心里却逐渐踏实下来,爱情哪有家人的分量重,这说明她始终是岑妄心中最重要的那一个人。
……
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眠,从半夜到了天亮睡到了自然醒,当然什么都没做,岑妄被她半夜缠得困得要命,哪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同床而眠之后,桑梨感觉和他的距离又近了一步,怎么说,就好像之前一直搁着一层薄薄的透明纸,现在这层纸被捅破了。
果然,肌肤之亲是最快增进感情的方法。
在蓝海岛的最后一天,众人下午去吃了网红海滩餐厅,之后又坐船出海游玩了一圈回到酒店。
中午刚好登陆学校系统能够查询期末成绩了,除了顾雷有一门毛概卡着挂科了,哀嚎着明年要重修,其他人的成绩都在意料之中。
下午从蓝海岛回去的大巴上,桑梨、岑妄、陆易和欢妍先上的车,正好两对情侣占了两个双人座,后上车的只剩一个双人座,和最后排的三人座。
犹豫了一下,最后两个女生坐双人座,三个男生坐最后一排。
两个女生自然是何琦和程曦,两人离岑妄和桑梨挺近,正好能看到因为昨晚没怎么睡好的小情侣相依偎地闭眸休憩,看着都能让人觉得幸福。
程曦小声羡慕说了句:“他们感情可真好。”
何琦看出来她眼底的羡慕,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看着他们幸福,实际上说不定比你和桑屿一路走来还坎坷。”
“也是。”程曦笑了下,然后拿出自已的橘子,本来是打算给桑屿留着的,可是他在最后一排。
何琦见她话少,就主动开启话题:“我觉得你和我特别像,尤其是谈恋爱时都是女追男,还有那份不自信。”
程曦反问:“你……也是主动追的谢炀?”
何琦笑着颔首,“其实他也只是和我熟悉,抱着和我试一试的态度,一开始我能看得出来他比较喜欢梨子那种类型,但是那又如何,勇敢的人才能获得爱情,但肯定是主动追的人这段感情投入的深一点,这一点我早有心理准备。”
“我真的看不出来,谢炀他看着对你很好。”程曦说,至少比桑屿对她好一点。
何琦给她传授经验,“首先你不能太自卑,只有自已自信了,男生才能更喜欢你。”
“可是我觉得我配不上他。”程曦对桑梨不敢说的话,对她却实话实说了。
何琦侃侃而谈:“那是因为你太喜欢他啦,你试着把注意力放在其他身上,把他放在第二位,这段感情你可以当作试炼,就算失败也能有所收获。”
是这样吗?是因为程曦太喜欢桑屿了,所以才会觉得他不把自已当回事,其实他已经对她算好的了。
见她若有所思,何琦无意间说漏了一句嘴:“你别看梨子和岑哥现在这么幸福,其实两人都付出了很多努力,虽然梨子没说,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她是为了岑哥才进的实训基地,而岑哥也是为了她一路绿灯,把她留在身边,当然这其中还得亏他表妹的助攻。”
“什么助攻?”其他的程曦都听说过,可岑妄表妹的事她完全没听过。
何琦哑然了一会儿,仿佛说了不该说的,然后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就行,别到处说。”
“放心,我不会说给外人听的。”程曦不是大嘴巴,自然不会把小情侣的事到处说。
“这事梨子也不知情,当初他表妹被分配到梨子的寝室,两人做了室友,岑哥就让他表妹多照顾梨子。”何琦一说就止不住,“他表妹就擅自作主撮合他和梨子,当初岑哥还对他表妹大发雷霆了。”
“为什么?他一开始不喜欢梨梨?”程曦也只能这样推理。
何琦摇头:“他太在意梨子了,不喜欢别人插手他们之间的事,不过后来好像妥协了,毕竟梨子真的主动接近他,他哪里顶得住啊?”
喜欢的女生千方百计地对你好,是个人都会不知不觉沦陷,哪怕明知是错的。
程曦也没再问下去,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挺曲折的,她还以为两人一路走来相当顺利。
两个多小时后大巴到了a大,众人带着行李箱下车,准备各自回寝室,收拾收拾可以回家过年了。
桑梨在大巴上睡了两个小时,补完了觉,下车后和岑妄对视了一眼:“那我……先回寝室了。”
她和岑妄说过买了明天的车票回家,他眼梢溢出一点笑,低头看着她:“行,明天我送你。”
桑梨从他眼里看不出一丝不舍,她暗自撇撇唇,和顺路的程曦一块去了西区女寝。
目送两人离开,桑屿看了岑妄一眼,“你明天要送我们?”
岑妄从大巴的置物区拿出行李箱,懒洋洋地应:“没有你。”
桑屿难得厚脸皮,说:“……送她和送我都一样,反正一路。”
岑妄瞭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嗓音清冽:“她改签了。”
言下之意,本来要和他一块回家的车票改了时间,至于为什么改,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岑妄会一起坐车送她。
桑屿听了心肌梗塞,果然哥哥不如男朋友,连改签都不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
回女寝的路上。
程曦和桑梨自从那晚在营帐一起睡过之后,在一起基本都能无话不聊,聊着聊着就聊到她和岑妄的身上。
程曦边走边说:“我听岑学长说要送你回家,该不会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吧?”
“还没。”桑梨之前还没考虑过这件事,不过她想从现在开始,她确实应该考虑了。
虽然还没记起来所有小时候的事,但他也亲口承认了是她小时候的哥哥,加上两人最近的感情升温,让她有了想和他长久地把这段感情谈下去的欲望。
程曦轻笑:“我看他应该挺想去你家见你父母,都送你快到家门口了。”
桑梨难得低头,羞涩地小声:“下学期再说吧,太快了。”
“也是。”程曦顺嘴说了句:“对了,岑学长有没有提过让你跟他回家见父母?”
“没有,他……没有父母,也没有什么亲人了。”桑梨说到这里略微眸光暗淡,如果她不在他身边,那这个年就是他一个人过了,虽然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可是今年她不太想让他一个人独自过年了,但是她也必须先回桑家一趟。
程曦反问:“他不是还有个表妹,和你是室友啊?”
桑梨听到这里怔在了那里,良久才听到自已声音沙哑,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