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岑妄和学校请了事假,坐动车从a省赶回老家。
几年没回来,村子里和以前看不出来多大变化,他下了动车,从火车站直接打车去派出所。
当他风尘仆仆赶到派出所,直径走过去,和民警单刀直入:“我是来替李程根保释的。”
民警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生,一看就是学生样儿,“你是李程根什么人?”
“朋友。”岑妄言简意赅,因为着急赶来脸色极差。
民警点了点头,“他这次闹得事不小,在喜云网吧刺瞎了一位叫金九的赛车手的眼睛,所幸人没事,就少了只眼睛,但除了赔医药费,保释费也是一笔不小的金额,你确定你能保释他?”
岑妄没说话,黑沉的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盯着人的目光充满了压迫感。
民警以为他交不起,何况听着朋友两个字也不是什么巨额金钱的交情,“其实不交保释费,顶多也关个五年……”
话还没说完,岑妄打断了对方,扬了扬冷峻的眉毛:“交了钱,就能把人带走?”
“是,和对方商议过同意和解,我们这边也没什么问题。”民警说着不是什么大事的意思,毕竟打架这种事在文化程度不高的村子里,那不是每天都发生的事,见怪不怪了。
“行,三天后来交钱。”
说完,民警看着男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派出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盯着那背影,莫名有股熟悉感,大概是以前也不少犯事进局子的混混儿吧。
岑妄从派出所出来,直接去了喜云网吧。
网吧和他离开前没差别,连设备都看着有些落后,但生意却不差,一来是因为村子里的网吧少没竞争,二来是网吧的老板娘人缘好,会做生意。
就是现在工作日下午,来网吧的人也不少,几乎坐满了一半。
老板娘正在算账,头也没抬地说了句:“身份证,未成年不能进,一小时5块,包天50 。”
岑妄拿出手机,在支付码上扫了150,顺便甩了身份证,“包三天。”
听到他的声音,老板娘一下子惊喜抬眸,“阿岑你回来了,好久不见。”
这语气显然是旧识,眼神里更是毫不掩饰的开心。
岑妄扯了一下嘴角 ,算做回应。
“来,进来谈。”老板娘热情地把人招呼进后屋,顺便给他从冰箱里拿了瓶雪碧,跟着他走进后屋,“你听说了根子进了局子吧,不会是为这事来的?他让我别告诉你……”
岑妄没接她递来的雪碧,拿了支烟,漫不经心地咬在嘴里倏地打断她:“派出所来了电话通知的。”
老板娘把雪碧放一旁,叹了口气,“当时让他忍忍就过去了,谁知道他死脑筋,一听金九说起那年开黑车导致你车祸差点断了一条腿,就气不过冲上去弄瞎了对方一只眼。”
岑妄听得黑眸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说的那个断腿的人不是他一样,没看她,垂着眼一边点烟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钱我会凑齐送派出所,告诉他,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他的破事。”
显然他并不感激李程根所谓搭进去牢狱之灾和这么多钱,给自已报仇这种蠢事。
老板娘也是不赞同他那么做,可没办法,用老话就是意气用事,忽而撇唇抱怨他:“我还以为你去了大城市就忘了这里的一切,没想到还肯管他,每年给他寄钱回来。不过你对我就绝情多了,好歹你住院那会就我和根子轮流照顾,居然一个电话都不联系,早把我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岑妄忽然看着她,此刻的眼睛只倒映出她一个人,给人一种情深的错觉,勾唇懒笑:“你换香水了?还是以前那款RALPH LAUREN罗曼适合你。”
哪个正值三十的女人,能够抵挡得住这种痞帅又带了点坏劲的男生,一句话就能让女人飘飘然的心动。
老板娘心里的郁气一扫而尽,一脸妩媚地笑又有些羞涩:“原来你还记得这种小事啊,既然你喜欢,那我改天换回来……”
话还没说完,气氛被一阵噪音破坏了——
这时,网吧传来喊声:“老板娘,再来一个小时充值,快点,要停网了!怪还没杀完呢!!”
老板娘脸一黑,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耐烦转过头喊了一句:“来了!快个屁,赶着投胎啊!”
三天后,李程根被从派出所保释了出来。
他走出派出所的看到面前站着一如当年桀傲张扬的男生,李程根有些泪眼模糊,“岑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别他妈煽情,走了。”岑妄打断他,打开了车门。
李程根和他坐上车后,一直叨念着:“其实那天在喜云网吧,我是无意间碰到金九来上网,他看到我就故意来挑衅,为了刺激我说了很多你的坏话,还有当年的事一直是一根刺……”
岑妄目不斜视,双手插着兜,冷不丁出声:“我不想听。”
李程根的话戛然而止,红着眼眶,尽管他知道一个大男人哭很没出息,但还是忍不住,不管是他来保释自已,还是再次见到了他。
可能对他来说,当时那件事是他心里无法抹去的阴影,不论是车祸,还是她,他都再也不想记起来了。
回到喜云网吧,老板娘给他准备了去晦气的柚子叶,和一桌酒菜。
但岑妄没有和他一起回来,在送他回来时,岑妄就直接坐车去了火车站,坐下午的动车回a省了。
李程根没能和他喝酒畅聊有些失望,但本身就够麻烦他了,也不敢耽误他,就和老板娘两人喝着闷酒:“岑哥他是不是烦我了?”
老板娘白他一眼,“烦你还千里迢迢来交钱保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娘们唧唧?”
“那他为什么不肯留下和我喝几杯再走?”李程根叹了口气。
老板娘沉吟道:“明天是他生日,他赶着回去大概是为了和女朋友过生日,大学谁不交女朋友。”
李程根不信,“岑哥不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
老板娘笑了一下,“你是忘了他那条腿是为了谁差点废了?”
李程根不说话了,默默喝酒。
……
ktv门口。
网约车刚停在路边,桑屿就坐上了副驾驶座位,透过后视镜看到岑妄和桑梨也相继坐进来,才对司机说:“走吧,师傅。”
司机看了一眼后座不省人事的小姑娘,又看了一眼两个大男生,谨慎询问:“你们看着像是学生,这小姑娘喝这么醉,你们要带他们去哪?未成年可不兴犯罪的啊。”
桑屿被司机逗笑,“我是她哥。”
司机不信,皱着眉:“你俩身份证给我看看,确认一下。”
桑屿碰到警惕心这么强的司机,也只能认倒霉,把自已的身份证,和桑梨书包里的身份证拿给他看:“看到了吗,我们同姓,家庭地址也一样。”
“好吧。”司机看了之后才不得不信他,开车了。
路上,桑屿担忧地望了一眼后视镜:“她有晕车的症状吗?”
岑妄手肘撑在窗沿,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叩,透过车窗玻璃盯着那个小姑娘的睡容,“睡着了。”
桑梨身上系着安全带,脑袋靠着车窗边,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看上去是真的睡着了。
“那就好。”桑屿松了口气,至少不会在车上折腾了。
快到零点的时候,车才开进了小区,停在了6栋附近,司机问:“是6栋吧?”
“是的,谢谢师傅。”
桑屿先打开车门下车,然后拐弯过去,拍了拍桑梨的脸:“醒醒,梨梨?”
刚刚上车前桑梨还能靠着人走路,现在是彻底睡着了,叫也叫不醒。
他无奈解开了安全带,扶着她的手臂下车,正要抱她。
桑梨被他碰到的瞬间醒了,看到是桑屿,嗓音嘶哑:“我自已走。”
桑屿见她醒来,也松开了手,问:“你确定可以?”
桑梨点了点头:“嗯。”
说是这么说,下一刻连路都走不稳,还是得桑屿扶着走。
三人相继走进电梯时,身后女生窃窃私语——
“这女生真的好幸福啊,喝醉了有两个帅哥一路护送。”
“这不是我努力奋斗一生的梦想吗?”
“这我都不敢去要微信了,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名草有主。”
电梯到16楼打开,三人走出,才隔绝了身后的声音。
桑屿扶着喝醉的小姑娘,跟在他身后,他也是第一次来岑妄的家,平时他不喜欢别人踏足他的私人领地,包括他们这群兄弟。
看着他开门,桑屿问:“阿岑,你家几个房间?”
这个问题得问清楚,怎么说也得让桑梨有个单独房间,他大老爷们随便。
岑妄扬了扬眉毛,“两间,怎么了?”
桑屿一脸不情愿:“……那我睡沙发。”总不能让房主去睡沙发,桑梨自然也不行。
岑妄看他挺自觉,懒散地笑了一下,“行,枕头赏你一个,自已开空调。”
桑屿脸垮,“连被子都没多余的?”
岑妄要笑不笑:“要不你下楼超市买去。”
桑屿:“……”现在这个点超市都关门了,上哪去买,他只能将就一晚。
刚进房门,就冲出来一只柯基,热情地窜到了岑妄脚边汪汪叫,似乎渴望抚摸地仰着小脑袋。
他没什么表情地弯身,敷衍地摸了一下,“自已玩去。”
桑屿把桑梨扶到沙发上,然后起身问他:“有热水吗?”
岑妄懒洋洋抬了抬下巴,“厨房。”
给桑屿指完后,他就去浴室冲澡了。
桑屿立刻去倒了一杯热水,然后走过来扶着桑梨,耐心哄道:“喝点热水,胃好受一点。”
桑梨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迷迷糊糊抬手去接水,“我自已喝。”
桑屿挑眉,“你拿得稳?”
桑梨重重点头:“可以,我酒醒了。”
桑屿松开了手,看着她握着水杯的手:“手抖得像个癫痫,还说自已没醉。”
桑梨费力地喝完了热水,但是胃里瞬间一阵翻滚,“呕——”
桑屿根本来不及躲避,身上被吐了个正着,他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咬牙切齿:“桑梨!”
桑梨迷蒙不知所以抬眸,还不知道他叫自已干嘛,“嗯?”
桑屿也没法和一个喝醉的人计较,只能简单处理了一下,然后等岑妄出来再去卫生间冲澡。
没过一会儿,浴室传来开门声。
岑妄洗完澡走出来,黑发滴水还顺着他冷淡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弧度,慢慢往下滚,没入他的睡衣,性感至极。
桑屿心里暗骂他男妖精,皱着眉:“借个浴室洗澡,她吐了我一身。”
岑妄懒洋洋擦着黑发,不痛不痒说了一句:“换洗的衣服在衣柜,你随意,对你来说可能大了一码。”
桑屿感谢的话咽了回去,随即就去了衣柜翻出了换洗的衣物,脸色一僵,男人在这方面总是不肯服输:“有点紧身,将就一下。”
岑妄哂笑了一下,也没拆穿他。
他去浴室后,岑妄去冰箱拿了瓶冰水,拧开瓶盖,漫不经心喝了一口。
这时,桑梨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差点就摔了下来。
还是岑妄眼疾手走过去,扶了她一下,而小姑娘的身子就这样靠在了他身上。
他只能抬手将快摔下沙发的桑梨打横抱起,顺便抱到了卧室的床上。
这间卧室显然不是客房,而是他平时睡的房间。
岑妄将她放到床上,虽然一身酒味不可能再帮她洗澡,毕竟男女有别,但她嘴边还有点呕过的脏,就这样睡也不行。
他起身出去,拿了条沾了热水的毛巾回来。
床沿下陷,岑妄随意坐在了床边,有些懒散地把她扯过来,低头扣着她的下巴,给她擦脸。
动作不算温柔,甚至有点粗鲁。
桑梨不舒服地蹙眉,还以为是桑屿没轻没重,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已被他漫不经心地控在怀里,有疑惑,但不排斥,软软绵绵地轻喃:“哥哥?”
岑妄哼笑了一下,懒得回应。
桑梨不死心地捏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和梦里那道身影渐渐重叠在一起,又乖软地喊了他:“哥哥……”
‘哥哥哥哥’叫,也不知道她嘴里叫的到底是谁,岑妄一边给她擦脸,一边冲她冷淡地说:“闭嘴行吗,不知道的以为我家狗变鸡了。”
门口的柯基甩了一下嫩的,咽唔一声,表示对主人这话的不满。
桑梨被他一凶,一股委屈涌上心头,眼眶微红,但嘴上倔得很:“我被人凶可是会哭的。”
岑妄没什么情绪地扯了下唇,恶劣地挑眉:“那你哭一个我看看。”
桑梨的眼泪说来就来,他擦一下,她掉两颗眼泪,仿佛就是跟他作对似的。
泪眼朦胧间,仿佛听到他胸膛传来的轻震动,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她在哭,他反而乐得笑不停。
她有那么好笑吗?
桑梨被他弄得都快委屈死了,她眼泪流没了,眼前男生的喉结上下滑动,突出得碍眼,她没有犹豫一下子就给咬了上去!
不轻不重,像羽毛给他挠痒一样,但莫名整个人头皮发麻,气息紊乱,她心尖儿好像被人拿电兹了一下。
见状,岑妄直接把毛巾撂她头上,清冷嗓音轻狂嚣张:“欠收拾是不是?”
这块毛巾仿佛将两人与外界隔绝,桑梨见他真的生气了,心里得意极了,又得寸进尺去咬他的颈侧,顺着那青淡的青筋重重的咬了下去。
岑妄忍无可忍,一只手掐住她的腰,另只手一把拎住她的纤细的后脖颈,朝后一扯,气笑:“你属狗?能不能别咬。”
桑梨被制止后眼眶泛红,醉眼朦胧地小心翼翼询问:“我咬疼哥哥了?”
她又重新低下头,朝着他喉结轻轻吹着热烘烘的气息:“吹一下,就不疼了。”
岑妄喉咙一阵发痒,下一刻就面无表情将她安在皮床,随即毫不留情将被子甩她身上!
刚要起身,桑梨不安分地伸出双臂勾住了他脖颈,将他拉了下来,两人几乎呼吸相贴,可能他没料到所以一时让她得逞了。
桑梨带着醉意紧紧贴着他,“我真的很想你,别走。”
少女柔软的匈脯浑圓,明显已经长大了,岑妄冷眼看她耍酒疯:
“你想谁?”
桑梨低喃:“哥哥。”
“哥哥是谁?”
桑梨一时喊不出名字,心里也懊恼,仿佛有什么阻碍了她记起来他的名字,干脆耍赖地说:“哥哥就是哥哥。”
岑妄懒懒地睨着她,冷笑扯下了她的手臂,伴随着砰地一声关门声,头也不回地扔下她走了出去。
隔绝了桑梨灼热、不甘心地盯着他的视线。
看到这一幕的桑屿正躺在沙发上,看着岑妄从卧室出来要去浴室,明明他之前洗过一次澡了,这是怎么回事,是个男生都懂。
桑屿盯着他一瞬不瞬,声音比之前都严肃地问他:“梨梨什么情况,我刚刚好像听到她哭了,身体不舒服的话我来照顾她。”
正要去浴室的岑妄顿了下脚步,散漫的目光冷淡了下来,一股子不耐烦的桀骜劲,嘶声道:“睡了,少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