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道德胁迫
面对小唐的提醒，张子义只是尴尬的一笑，“实在是让你见笑了，哪有亲兄弟讹自己亲兄弟的。”
“就我大哥现在的状况，只需要在家养着就行了么？”张子义对此还是有些不放心，随后又不好意思的小声询问了一句。
看着张子义憨笑的样子，小唐这才打开了她肩膀上挎着的要箱子，随后从里面取出了一个茶色的小药瓶，随后交到张子义的手上。
“这个是止疼药，给他吃上两粒就能缓解疼痛，自己在家养养就好了，没必要小病大治，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小唐的话讲完，立刻讲装着止疼药的药瓶拍到了张子义的手上。
完全听明白的张子义接过了止疼药，很不好意思的轻笑道，“大晚上的还折腾你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小唐。”
“这瓶止疼药多少钱，我明早再给你送去。”
“算了，这药就给你了，你人这么好，还提什么钱不钱的，拿去用就是了。”
“不过我可提醒你啊，你可千万别心软，你大嫂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亲兄弟讹亲兄弟这种事在别人身上虽然不常见，但是在你们家，可就说不准了。”
“我走啦。”小唐的话音一落，随后一摆手，立刻离开了张子仁家的这个院子。
沈红霞正用湿毛巾给大儿子擦汗，见张子义进来，急忙招手：“你大哥疼得受不住了，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不让你大哥这么受罪啊。”
“来了来了，刚才小唐大夫给我一瓶药，先给我大哥吃下去再说，能止疼，”张子义赶紧拧开药瓶倒出两粒褐色药片。
刘桂芬见状一把抢过去，扶着张子仁的头喂了下去。
“就这么两片药顶什么用？”刘桂芬捏着药瓶晃了晃，不满地撇嘴，“小唐大夫就认准了，你大哥这伤不需要送县医院？”
张子义搓着手："小唐说...说大哥的伤在家养养就好，不用...”
“放屁！"刘桂芬突然拔高嗓门，“你大哥腿都肿成这样了，骨头说不定都断了，就吃两片药能好？”
她猛地转向沈红霞，“娘！您看看，子义这是要看着他大哥残废啊！”
沈红霞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手足无措，看看大儿子又看看张子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桂芬，子义他不是...”
“不是什么？"刘桂芬打断婆婆的话，“他明明有钱，就是舍不得给他大哥治病！”
张子义刚结婚办喜事的时候，她还亲看到光是全村给凑的份子钱，张子义的手上就有整整三十块钱呢。
她突然扑到张子仁身上嚎啕大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嫁到你们老张家没过上一天好日子，现在男人要残废了，小叔子还见死不救...”
张子仁看着张子义迟迟没说话，随后却表现出对张子义很体谅道，“桂芬，你怎么能这么讲话呢，子义带着我一起进山打猎还不是为了咱家好，这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别说话！疼死你活该！谁让你有个这么没良心的弟弟！”刘桂芬在那不依不饶的又哭又闹，仿佛与张子仁在这唱起了双簧戏。
张子义站在炕前，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深吸一口气：“嫂子，小唐说了大哥只是脚扭伤，在家养养就能好不用去县医院，没必要小病大治..."
“她懂个屁！”刘桂芬跳下炕，指着张子义的鼻子骂，“你就是舍不得那点钱！我告诉你张子义，你大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要不是你领着你大哥进山，哪能啊！”
“你大哥以前进山的时候，也没伤成这样。”
沈红霞终于忍不住了，颤巍巍地站起来：“桂芬啊...消消气...子义他不是那样的人...”
“娘！”刘桂芬突然变脸，一把拉住婆婆的手，声音带着哭腔，“您给评评理。子仁是为了陪子义打猎才摔伤的，现在伤成这样，子义是不是该负责？”
沈红霞被问住了，她看看大儿子痛苦的样子，又看看张子义为难的表情，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都是一家人...别这样...”
刘桂芬见婆婆态度软化，立刻趁热打铁：“子义，我也不为难你。你看这样行不行。”
她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你大哥这伤养到什么时候能好都不确定，暂时不能进山打猎了，眼瞅着没几个月就要春耕了，家里垦荒出来的那点自留地也不能慌着。”
“成，如果大哥的伤一时半会养不好，地里的活我来帮忙。”张子义赶紧接话，没多想就先答应了下来，毕竟这一家人才和好没几天，想着就暂时先迁就一下。
刘桂芬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但马上又换上一副愁苦表情：“光是帮忙干活哪够啊...家里没个壮劳力，工分挣不够，秋后分粮都不够吃的...”
刘桂芬她偷瞄着张子义的反应，“再说，你大哥养伤得吃点好的补补，家里连个鸡蛋都没有...”
张子义听出她话里有话，明显这是要对他们一家人的生活负责到底，硬着头皮问：“嫂子，你还有什么打算？”
刘桂芬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假装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勉为其难"地说：“这样吧，你大哥养伤这三个月，你每个月给我们家20块钱，再拿三十斤粮。等你大哥腿好了，这事就算了。"
“20块钱？三十斤粮？”张子义倒吸一口冷气。
1965年的东北农村，一个壮劳力一个月也挣不到十五块钱。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沈红霞也惊呆了：“桂芬，这...这也太多了..."
“多？”刘桂芬立刻变脸，“娘，您算算，子仁要是好好的，一个月起码能挣二十个工分，值多少钱？现在他伤了，家里少了个劳力，子义不该补偿吗？”
张子仁见到张子义背他回来的那段路上，多少要张子仁心底有些过意不去，现在这么算计起自己的亲兄弟，心里有些难安。
张子仁挣扎着坐起来：“桂芬，我摔伤是自己不小心，跟子义没关系！要不就算了吧。”
刘桂芬暗中观察了一下张子义的反应，随后她转向张子义，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子义，嫂子知道你不容易。可你看看你大哥，你侄子现在才两岁，没有你大哥是真的不行。”
她掀开被子，露出张子仁发紫的伤腿，“你就忍心看他疼成这样？”
张子义看着大哥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他咬了咬牙：“桂芬姐，二十块钱实在拿不出...十块钱行不行？粮我可以每个月给二十斤。”
“我也可以暂时先把老娘和弟弟妹妹接回我那去，等大哥的伤养好了再说。”张子义此刻心底跟着有些发愁，这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这个家当真是无一刻消停下来。
刘桂芬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得逞的光芒，但脸上还是一副委屈表情：“成吧，十块钱就十块钱吧，。"
“日子能挨过一天算一天，若是这段时间我们家有什么难处，你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你们到底是亲兄弟，嫂子也不想太为难你，可是嫂子一个人怎么照顾得来这么一大家子人呢。”刘桂芬随后又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又开始打起了这亲情牌。
刘桂芬立刻眉开眼笑，随后又是一副很关心的样子询问道，“对了，今晚的药费还有诊费给小唐大夫了没？”
张子义见这事情落成了，心里也认命自己活该倒霉，就不该自己太好心，非拉着张子仁一起进山打猎。
张子义一声苦笑：“小唐没收诊费，药钱也没收。”
“那怎么行！人家大半夜出诊，哪能不给钱？这样，你先给我五块钱，我明天亲自送去，再好好谢谢人家。”刘桂芬义正言辞的非要给诊费，此前还说小唐大夫的不是，信不过人家给出的诊断。
张子义知道她这是在变着法要钱，但已经答应了大头，也不差这五块了。他默默从内兜掏出皱巴巴的钞票，数出五元递给刘桂芬。
刘桂芬接过钱，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子义啊，不是嫂子说你，你大哥伤成这样，今晚你是不是该在这守着？万一夜里有个突发状况..."
张子义叹了口气：“我回去跟淑雅说一声，今晚就在这守夜，先帮着照顾一下我哥。”
刘桂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去给张子仁倒水，嘴里还哼起了小曲。
张子义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外走，沈红霞追出来拉住他的手：“子义...娘对不住你，娘也没办法帮你说什么话，娘也是担心好不容意聚到一起的一个家，再因为这个事闹个不欢而散。”
“娘，你可别这么说，大哥伤着了，我照顾他是应该的，又不是多大的伤，养养就好了，你也不用跟着担心了。”
“充其量，一个月就把伤养好了，哪需要养上三四个月啊。”张子义之所以答应的痛快，主要还是因为张子仁伤的不重，而是刘桂芬小题大做了。
给钱，也顶多给一个月的安家费，下个月张子仁的脚扭伤也早就好了，对此才没有与之较真。
沈红霞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可淑雅那边..."
提到新婚妻子林淑雅妻子，张子义的心猛地一沉。
淑雅的性格好人又善良，就算她知道什么情况，也不会因为这个事与我闹别扭的，这点你就放心吧。”
"娘，您先回屋吧，我先回家与淑雅大哥招呼，我去去就回。"张子义安抚地拍拍母亲的手，转身走进寒冷的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