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第1000次！你在说什么！”安向前踉跄两步，对着身前愈发虚幻的身影喊道。夜风掠过树梢发出呜咽，洛先周身的光晕在气流中微微震颤，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可洛先只是弯起嘴角，露出个带着倦意的笑：“有人来了，我就先走了……”他抬起手，指尖划过安的肩膀，那触感像深秋的薄雾，凉丝丝却又抓不住，“至于你想知道的，明天会有人跟你说的……”
月光斜斜切过洛先的侧脸，他那只金色眼眸深处，是一个逆时针旋转的钟面，细密的纹路间流转着暗紫色的微光。
安死死盯着那抹奇异的光芒，恍惚间看到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瞳孔里闪回：堆积成山的尸体、被鲜血浸透的作战服、还有某个熟悉的身影在火焰中渐渐透明……
那些情绪像潮水般涌来，疲惫、欣慰、哀伤，像是经历过无数个希望与绝望后的最后一团篝火，明明摇曳欲灭，却固执地燃烧着。
话音未落，洛先的身影便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消散在深夜的树林里。安呆立原地，只觉掌心还残留着虚幻的温度，而眼底残留的泪水却被山风刺得生疼。
他望着空荡荡的林间小道，迷茫与无助在眼中交织，首到夜色将身影吞噬成模糊的轮廓。
“喏！”
一声轻唤刺破寂静。安猛地抬头，只见一方白色手帕悬在眼前。月光顺着那只纤细的手腕蜿蜒而上，腕间缠绕的红色绳结随着动作轻晃，映出少女张扬的眉眼——正是今天得罪的诺诺。
“谢谢... ...”安接过诺诺递来的手帕，低着头擦拭脸上未干的泪水... ...
“我们的S级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后山自言自语，还哭得稀里哗啦……”诺诺歪着头，指尖绕着垂落的发丝，语气里满是调侃，“你现在的样子，活像只被狗熊叼去擦屁股的小白兔。”
“... ...”安低头看着脚边的泉水，冰凉的泉水透过每一个毛孔钻进皮肤，他却感受不到任何寒冷，甚至还有些温暖。
不知怎么的，安就被诺诺拉到一处清泉边泡脚，说是这里专门治疗各种不愉快的事情。值得一提的是，诺诺在递给他手帕时就是光着脚的。
“所以，你到底在哭什么？”诺诺屈起膝盖，用脚尖轻轻点着水面，冻得通红的脚趾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粉，“别跟我说你在跟空气演苦情戏。”
“我没哭……”安别过头，却被诺诺突然伸来的手捏住下巴。少女温热的指尖带着淡淡的柑橘味护手霜气息，强行将他的脸转过来，对上那双带着笑意却又犀利的眼睛。
人就是这样，当自己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后，哭一遍就好了。可要是有人询问起你怎么了，就还是忍不住哭。或许是感到委屈，又或许是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关心戳中了软肋，安的喉咙突然发紧，鼻尖泛起细密的酸涩。
“行行行，你没哭。”诺诺松开手，语气却软下来，带着几分哄小孩的意味，“那你大晚上不睡觉，对着树林演独白剧？”
她突然伸手蘸了蘸泉水，弹在安的脸颊上，“再不说，我可要把你这副惨兮兮的样子拍下来，卖给你的枕边人了。”
「S级的枕边人」这是芬格尔在守夜人论坛的昵称。安的床与芬格尔的床只隔着半米的距离，理论上讲，安如果起床睁眼就能看到芬格尔，所以也差不多是“枕边人”。
“没什么，你就当我有精神病好了……精神分裂，或者臆想症……”安喃喃道，呆呆地看着波纹从脚边一圈圈荡开。
“好吧，S级混血种确实容易疯。”诺诺夸张地耸耸肩，捡起块鹅卵石扔进水里，“听说上一个S级就是疯了之后吞枪自杀的... ...”
“...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泉水流动的声音愈发清晰。安深吸口气，突然开口道：“对不起... ...今天的事情... ...”
“对不起？”诺诺歪着头，耳坠上的红宝石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因为被我撞见哭鼻子，所以想封口？放心吧，本小姐嘴巴严得很——除非... ...”她故意拖长尾音，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 ...”闻言，安只是淡淡的说道：“今天白天... ...我倒在你胸口的事... ...对不起... ...”
“哦～那件事啊，我早就忘喽... ...”诺诺无所谓的说道：“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忘了... ...”安垂眸盯着水中两人交叠的倒影，想起白天少女炸毛的模样，“那你为什么之后每次见我都凶巴巴的？”
“当然是因为好玩啊！”诺诺松开手，躺倒在草地上，指着天上的月亮，“难得来了个S级，不逗逗多可惜？”
她突然支起身子，发丝垂落遮住半张脸，“毕竟在学院里，S级可是濒危动物，你会理解我的，对吧？”
“... ...”安沉默了片刻说道：“芬格尔说的没错，你的性格确实很怪... ...”
“那是当然。”诺诺骄傲的略微扬起雪白的脖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说道。
“所以，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后山上来不是因为难过吗？”安俯身轻点了一下脚边的水面，被点的地方顿时绽放出一朵盛开的冰莲花。
“我以为你是因为白天的事而难过，所以和我一样来到后山散心... ...”安淡淡的说道。
“怎么可能，我来这里就是单纯给自己过生日而己... ...”诺诺笑着说道。
“过生日？”安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大半夜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给自己过生日，但还是微笑的祝福道：“生日快乐。”
“嗯哼~”诺诺伸出手，白皙的掌心向上摊开，腕间的红绳在月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干什么？”安有些不解的询问道。
